处暑

今日处暑,审神为刀剑男士们申请到了去往现世观赏烟花的特权。

至入夜时分,逃离烈日烘烤的土地逐渐散去热度,应和虫鸣的阵阵晚风前后追赶着,奔向低垂的星幕。身着浴衣的刀剑们聚在院内,对彼此的俊逸打扮赠与一番真诚夸赞,而后三两结伴地穿过时空缝隙的幽蓝弧光,院内因而得以重回宁静。

 

山姥切国広躲在角落,确认众刃都已离开后,他紧了紧背上的小包袱,转身朝一侧的院墙奔去。打刀弯下腰,凭借良好的视力,很快就在草丛里找到了自己偷藏的木梯。他将梯子支在墙边,抓着两侧的梯杆攀上屋顶,然后脚尖一点,细长的木梯便摔下墙头,淹没于葱郁草地。他蹲在瓦砾上,像一只初次爬上树梢的猫,小心翼翼地转动身体,直到视野内不再是空荡荡的本丸,而是墙外的广袤夜空。

山姥切弓起背,正要纵身一跃,却被不知何时站在墙边的人给吓了回去。

那人好整以暇地展开手臂,一副作势要接的模样。“不是要跳下来?”

一期一振穿的是战斗装束里面那件灰衬衫,平日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被扯松了些,扣子也解开两粒,袖子挽到手肘,露出紧实的小臂。

“你是怎么发现我的……”

“到我怀里来就告诉你。”太刀固执地保持着姿势。

 

审神者是个热衷于购置各种奇怪道具的人,以前去她的老本丸拜访时就曾领教过,如今来了这边,也是大手一挥来了个全面改造,空调、浴室、电冰箱一应俱全。想来,这次大约是买了什么能侦测刀剑行踪的古怪仪器,才敢让太刀在晚上来抓人。

他在心里猜过了,便也不稀罕太刀的解释。虽然左右还是跳了下去。

一期稳稳地接住了他,不过,介于下坠的冲击力,两人还是叠在一块向后退了几步。鞋底与石子粒的摩擦声同他的低笑混在一起,听得山姥切心里泛痒。

“我们那边的也试图在晚上逃跑,还好被堀川阁下截住。”

“那为什么不找兄弟。倒派你一个太刀来?”

一期好笑地挑了挑眉,意味深长地反问:“……你说呢?”

山姥切转开视线,自觉问了个蠢问题,抿着嘴不答话了。

一期从裤袋里掏出一枚纸人符咒,道:“见你没有从传送阵出来,主上放心不下,因此决定施咒搜索你的行踪。”

山姥切闻言,默默将刚才猜测的答案画了个叉。

纸符被抛向半空,立时就有另一枚小纸人从打刀披着的白布上脱落出来,晃晃悠悠飘向它的同伴,相互贴合后生出一缕青焰,转眼便消失掉了。

“多亏有它领路。不然,就凭我的侦查和机动,肯定是无法完成任务的……既然逃跑计划被挫败,那就同我一起去逛祭典吧?”

“你不是去过了?”这次观赏花火仅限新本丸的刀剑,一期他们已经在前些时候去过现世,按理不能重复参加。

一期点点头,道:“所以,这次的入场券是我承诺过后用额外劳动偿还才拿到的,着实来之不易啊。还望我的恋人看在我如此努力的份上,不要羞怯推脱,只欣然应邀同往。”

 

传送阵的光芒熄灭,逐渐清明的视野中,山姥切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处边角四方的棚屋内,周围堆着许多装满食材的纸箱。能听到外边嘈杂的人声,同空气中弥漫的碳烧味一起,彰显着祭典的热闹。

“欢迎参加现世花火大会!终于来啦,就等你们二位了。”一名披着绀蓝羽织的短发女性笑容可掬地站在他们面前,她打量了下山姥切,勾着嘴角道:“哎呀,你这身衣服该不会是……”

已卸任的前主耐心地等待打刀的回话,后者却只是呆呆看着她,因她的突然出现而甚是惊喜,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。

“您好。”一期一振恭敬地朝她行礼,替山姥切作答,“是我的内番服。因为有帽子,戴上能让他安心些。”

“果然没记错!”她开心地拍手,旋即朝山姥切甜甜一笑,“突然想起来,我好像从没当面同你说过呢——祝贺你……”简短而真挚的话语,听得打刀脸颊绯红。“别着急害羞嘛,这句话其实还有一层意思。我听悠纪说,你已经迎来极化,可以踏上旅途,通过修行去获得更强大的力量。真好啊,我的山姥切终于要长大了……啊、抱歉,明明已经是悠纪的山姥切了,我还老改不过来……”她垂下眼睫,有些落寞地笑了。

山姥切急忙摇头,“不,你永远都是我们的主人。”他像是终于回忆起了如何言语,喉间一阵发紧,令那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。

“谢谢……”她的神色明亮了几分。

“……为什么……要离开呢?”山姥切犹豫片刻,轻声问。

审神没有回答,只温和地浅笑。虽然她眉眼弯弯,在山姥切看来,却仿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涩。

“咳嗯!打断一下你们的浓浓温情……”现任审神者撩开布帘,探进来大半个身子——也是绀蓝羽织的相似打扮,棕色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,额头还绑了一条写着“祭”字样的带子。她扬了扬手中沾着柴鱼丝的铲子,道:“抱歉,春绪,实在应付不过来了,有什么旧情等收摊再叙好不好?现在先过来帮帮忙啦……”

 

原来审神是摆了小吃摊,一方面,赚点外快,贴补财政,另一方面,又能用这棚屋掩人耳目。经此处来到现世的刀剑们,都会得到前任审神者的亲自迎接,因这祭典正是在她的故乡举办,邀曾经的部下来看花火,也是她的愿望。

掀开隔断的布帘,入眼便是几个忙碌的背影。

他和一期绕到侧面,就见现任审神面前排了一列苹果糖,应着客人的要求仔细递到他们手中,其间还要分出心思将一旁的御好烧翻面,前主则忙着做巧克力香蕉,不时也帮她搭把手。穿着摊贩服饰的压切长谷部站在她们旁边,满头大汗地把章鱼烧从凹洞铁板上揭下来,他的隔壁杵着一个大高个子,正是趁没人排队买刨冰时偷喝两口酒的日本号。博多藤四郎灵活地穿梭在四人之间,将收来的钱全装进纸盒子里,然后搬个小板凳坐在角落,笑眯眯地点算。

“老板,两支苹果糖。”

一期一振顺着队列上前,仿佛是个随处可见的人类青年,在祭典上被再寻常不过的小吃勾起了食欲。

“……你,有钱么?!”审神瞪了他一眼。

“没有。”一期答得理直气壮。也不退开,仍站在摊前,侧过脸期待地望着山姥切。

“啊?哦、哦……我有……”来之前,审神特意帮忙兑换了现世的钱币,好让他们能在祭典上买到想要的物件。山姥切看了眼装苹果糖的盘子上贴的标签,取了对应数额的钱递过去。“两人份,谢谢。”

交回来的,却不止苹果糖,还多出一小份章鱼烧。

“多谢惠顾!”前任审神连连挥手,朝他俩开怀地笑道:“祝你们玩得愉快!”

“春绪……别再送了,会亏本的……”

 

他们分享着一盒热腾腾的章鱼烧,随人流缓缓向前移动。路过一处射击摊时,太刀拉着他凑了过去,兴致勃勃地拾起桌上的枪,夹在肩窝处虚瞄了下。“想要哪一个?”他问。

山姥切逐个扫视挂着的奖品,最终,将目标锁定为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。

“两位小哥!请等一下,要玩,麻烦先付钱。”摊主坐在一旁摇着扇子,乐呵呵地道,“我这可是良心店子,奖品都是好东西,只要您能打中,绝对不亏!”

闻言,山姥切便将钱币放到桌上的小铁盘里,接着数了五枚子弹,塞到一期手中。

“以防万一。”

一期看了看用来充当子弹的小铁珠,也没多说什么,熟练地扣开弹匣上膛,随后端起气枪调整姿势,眯着眼,认真瞄准对面的一壁奖品。

 

射击摊挂了几盏白炽球灯,山姥切就在尚算通亮的光线中等待着。他的视线从太刀专注的侧脸一路下滑,爬过他挽起的衬衣褶皱,绕过骨节突起的手肘,再顺着小臂绷紧的肌肉线条荡到搭在扳机上的手指。

啪地一声,白狐面具被子弹击中,掉落在地。

见状,摊主便停了他那摇个不停的扇子,从背后的大箱子里翻出一张全新的面具,递过来。

“小哥枪法不错嘛……”

一期客套地笑了笑。他掀掉山姥切的兜帽,将战利品歪歪斜斜地挂在他头上,“还有四次机会,再挑挑吧?”

山姥切摇头,“不了,我就只想要这个面具。”

“好吧……那剩下的子弹我就擅自使用了。”

摊主本以为他们拿到想要的奖品就会走人,不料那瘦高的青年重又拾起了枪,他心疼这桩大概要入不敷出的生意,手里的扇子晃得越发焦躁。

 

“你什么时候学的射击?”山姥切看着他提在手上的奖品袋子,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。

“之前参加祭典,我的钱就是在射击摊上花光的。虽然费了好大一番劲,但能给弟弟们每人留下一份盛夏的纪念,也算是值得……不过却把奖品都拿了个遍。幸好上次去的是主上的家乡,而不是春绪小姐这边,否则,今天我大概会被那位愤怒的摊主拒之门外吧。”

他们走到一处披着月光的小山坡。

“这里,好像没什么人来的样子……”山姥切环视一周,发现他挑的这地方着实僻静。大约是爬得高了,底下的人声喧沸被掩映的树木隔断,他们像是浮在灯火阑珊之上。

“可能因为路程远了点。我想,若是选在人流密集之处,你大概会觉得不自在……累么?坐下来休息会儿吧,烟火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。”

说着,一期几乎是半躺在了草地上,舒展开四肢,装奖品的袋子被随手扔在一边。山姥切被他那副慵懒的样子感染了,也凑过去坐了下来,又摘下头顶的白狐面具拿在手里把玩。

 

挑中面具的原因,是因为兜帽过于闷热,想换个轻便些的东西来遮挡。然而他被一期领着,这里吃吃,那里逛逛,完全忘了要将它扯下来盖住脸。若单是同他在一块儿,这种事倒很常见,可今天是穿行在现世陌生的人群中,自己竟然松懈到如此地步,连后知后觉的警惕都弄丢了。

山姥切想起几天前审神给他看的那张画像。不过一个乌黑的轮廓,一道剪影,却再清楚不过地提示着,他身上披着的用来遮掩仿品身姿的布,不见了。

修行是直面内心、同过去清算的过程,本丸里经历过的刀剑不在少数,他也道听途说了一些。然而,一旦放到自己身上,好像就无法笃定断言了。他真的能顺利向过去、向身为仿品的自卑告别么?山姥切捏了捏手里的面具,仿佛那是长久以来保护自己的外壳。它曾是最可靠的屏障,现在,却脆弱无比,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敲碎,暴露出一颗慌乱的心。

 

脸颊被温暖的手指拂过,打断了他烦乱的思绪。

一期不知何时蹭了起来,金色的眼睛近在咫尺,无声地注视他。“不要为难自己……”他将他揽到怀里,轻轻抱了一下。接着,捞过脚边的袋子,把刚才赢来的奖品挨个摆在地上。

一枚袖珍打火机,几支线香花火,还有两瓶波子汽水。

“烟火好像推迟了,不如我们自己先放吧?”

山姥切这才明白他瞄准这些东西的用意。他接过一期递来的线香,凑近打火机的浅黄火焰,“噗呲”一声,他的手中便多了团微亮的色彩。一期将自己的线香同他的碰在一块儿,把那簇光引了过来,半空中划出一道流星般的弧线。

山姥切出神地盯着缓慢燃烧的线香。

“春绪小姐失去了灵力……”太刀突然低声开口道:“征兆很早就出现了,也去时空局的专属医疗机构接受过诊察和治疗,却始终无法停止灵力的衰退。她害怕会对付丧神造成影响,所以主动请辞了。真正完全失去审神之力,是在她的二十五岁生日,也就是昨天……”平静的话语,落在耳边却仿佛惊雷。

打刀抿紧嘴唇。他手里的线香燃尽了,空留一撮灰黑余烬。

一期又取了一根,如法炮制地点燃后递给他,继续道:“主上同春绪小姐是关系亲近的好友。据她说,春绪小姐一族似乎都有着相似的命运,伴随年龄的增长,曾经丰沛的灵力会逐渐枯竭,无法再为时空局效力,却能在现世的其他领域获得新的成就。”

山姥切沉默良久,直到所有的线香全部燃尽,才自言自语般,低声道:“一物换一物么?很公平……却不怎么令人开心……”

他垂下眼,盯着脚边堆积的灰烬,无比怀念它们方才安静燃烧的模样。

一期将波子汽水递过去,拉着他站起来,无奈道:“或许也并不公平吧……有的人其实根本不想交换。然而‘成长’是无法抗拒的,迟早会到来。”

远处,一粒花火的种子拖着长长的尾巴嘶鸣着窜上夜空,它在满天星辰间褪下包裹自己的外壳,热烈地朝四面八方伸展开,轰隆隆绽放成夺目的笑颜。

 

山姥切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汽水。他本以为自己更喜欢刚才那几支其貌不扬的线香,可身边的人微仰着头,看得那么认真,他便也学着将目光投向天边。

“我时常想……”在花火坠落的间隙,一期一振缓缓开口道:“刀剑男士虽获得了人类的躯体,却不会变老,时间无法在我们身上刻出一圈圈的年轮,只有经过‘修行’的历练,彻底告别过去的自己后,才能迎来新的蜕变——这大约就是付丧神的‘成长’。”他转过脸来,同山姥切的目光撞在一块儿。“看到你的极化消息时,我本是非常欣慰的,欣慰你终于肯坦率地认可自己,不再需要褴褛布的遮掩,也能笔直地面对他人的目光。”一期将他背后的兜帽罩上金色的脑袋,凑过去抵住他的额头,小声道:“可是啊……即便是有些自卑,有些别扭的你,在我眼中都已是耀眼至极。若是修行回来后,变得更加帅气潇洒,我怕是得先戴上墨镜,才敢直视了……”

山姥切被他掺杂着烦恼的告白硬生生给逗笑了,他抬手揉了揉恋人柔软的头发,道:“怎么你比我想得还多……谁规定修行回来就一定要变帅变好看?而且,不论外在如何改变,我就是我啊?不会因为‘成长’,就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。”

一期退开了些,山姥切的手指便滑到他颊边,接着,被对方温暖的掌心包覆住。

太刀的吻落在指尖,随后抬起脸安静地笑了,“……对,你就是你。”眉眼间藏着一丝狡黠。

山姥切这才发现一期或许是绕着弯子在安抚自己。令他既动容,又窘迫,不由得推了对方一把,“你——你故意套我话!”

一期装模作样地呼痛,揉着被推搡的胸口道:“岂敢,岂敢。我可是真心实意地在担忧……”

两人在绚烂的花火下说着小话,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,不等表演完全落幕,便踩着月光慢慢下山了。波子汽水被他们拿在手中摇晃,弹珠与空瓶壁碰撞着,留下一串轻声作响的夏日足迹。

 

一期一振跟着他回了本丸。进到房内后,径自去浴室放热水,接着开空调、铺床,熟悉得仿佛在自己家。

山姥切同他面对面坐在浴缸里,介于空间狭窄,不得不将腿曲起,他将下巴托在膝盖上,小声道:“不知太刀什么时候能出门修行,我也想看你‘成长’以后的样子……”

一期闻言浅浅地笑了。

他不是没考虑过,但有鲶尾的先例在前,因此,若真到了能踏上旅途的时刻,他说不准自己是否会愿意迈出那一步。他隐约觉得烧失之前的自己同现在的性格,也许相去甚远,即便他有足够的自信不会被一段久远的记忆夺去主权,但谁也不能断言一件尚未发生之事的走向。

“……我,不太喜欢火焰……你知道的吧?”大概还是不安,他想。

山姥切注视着他垂下的眼睫,轻声答道:“大阪夏之阵。”

“如果我的‘成长’是要记起那场大火,记起大阪城的陷落,”他的喉结滚动着,“记起自己和鲶尾是如何一寸一寸……被烧成焦黑……我无法保证……”

哗啦啦水波荡漾,山姥切突然靠过来,用一个温暖的拥抱打断了他的话。

“我会陪在你身边的……还有你的弟弟们,你的叔父鸣狐。我们这些前辈会陪你收拾行装,送你出门,然后,在原地等你回来——就算你变得更帅气、更潇洒了又怎样?你还是你。这一点,永远不会改变。”

一期缓缓将他搂紧了,整个人埋进他怀里,片刻后,低声道:“真是可靠又严格的前辈,令人放心呢……”话音里带点笑意,似乎暂时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脱离出来了。

 

正要松开手,胸口就被亲了一下。

山姥切忙推着对方的肩膀,想要拉开距离,后腰却被牢牢锁住。他像是陷入了藤蔓陷阱,越是挣扎,越被紧缚。湿热的吻缓慢向上延伸,来到嘴角时,他配合地轻启唇瓣,任由一期探进他的口腔,舌头扫过齿列,同他的勾缠在一块儿,相互吸吮。宽大的手掌四处游走着,最后落在胸膛和腿间,摸得他浑身发抖,直靠在对方肩头轻喘。

一期将手指滑入他的股缝,就着尚有余温的水仔细做事前扩张。

山姥切抱着他的脖子不住低声呻吟,他勉强地半跪着,膝盖在光滑的浴缸里磨蹭,不时因为一个小小的挪动而自己压上体内的敏感点,惹得柔嫩的内壁痉挛不已。被顶入时,大约是带了些水进去,他感觉下腹比平时更加发胀,便在喘息的间歇艰难地分出力气,要求更换地方。

一期拿毛巾将身上的水随意擦了,抱着山姥切站到浴缸外,突然深入的姿势令怀里的人难耐地叫出声。好在浴室离铺好的被褥不过几步的距离,他顺利地赶在山姥切被磨得释放出来之前,将人轻托着放在柔软的织物上。

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那段火焰的回忆,他觉得一期的动作似乎比平时更加凶狠,激烈的交合使得身体覆上一层腻滑的汗,被房内的凉气消去后,很快又冒出来。山姥切被弄得膝盖发颤,甚至没有力气抱住他,只能一手揪着被褥,另一只手捂着嘴,试图堵住连绵不断的呻吟。

“难受么?”一期停了抽送,却仍慢慢往里顶入,埋在他体内餍足地道:“唔……好像进得比之前都要深……”

山姥切将潮红的脸藏在枕头后面,不肯看他。

“……前辈?”

包覆着自己的甬道瞬间收紧,他忍不住低叹了一声。

“不准!这么叫……”山姥切扒开枕头,湿润的眼睛对焦了几秒,“我还不是……嗯啊……不是前辈……”

“难受么?”他轻笑着,又问了一遍。

山姥切缓缓摇头,几缕汗湿的金色发丝黏在额头,一期将它们拨开,顺着眉间吻到唇角。“……那,舒服么?”

打刀重新躲进枕头里,不理会他了。一期也不等回答,按住他的腰,重新开始了律动。房内空调嗡嗡作响,尽职尽责地替两具交缠的滚烫躯体反复降温。

 

次日清晨,因昨晚祭典的闹腾劲儿,大家似乎都还蜷在被窝里呼呼大睡,平常分外热闹的饭厅竟是一个人影也见不到。

审神顶着熬夜做账的黑眼圈,揉着肚子泡了碗速食拉面。刚落座不多时,面前就一左一右地被放了两个托盘——白米饭,味增汤,厚蛋卷,新鲜蔬菜,还有半枚小西红柿,比起自己那简易到不健康的早餐,可谓是非常丰盛了。

“早安,主上。”

一期一振神清气爽地坐到她对面,旁边是照例披着白布,仍有些睡眼惺忪的山姥切国広。

审神十分不满自家近侍如此大摇大摆地在其他本丸蹭饭,但介于这“其他本丸”也隶属她管辖,便只好对部下间的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

“山姥切,早上好。”她招呼道。这把打刀虽说个性别扭了点,却莫名招人喜欢。

“……啊……早上好……”慢半拍的反应,沙哑的嗓音,仔细看的话衣领边缘的皮肤似乎还有几道红印子。不用说也知道,他昨晚肯定没睡好。

审神气愤地放下了吸溜泡面的叉子,将一期的托盘捞过来。“还吃什么?你不是早就饱了?”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山姥切。

太刀听了,居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“您说得是。既如此,我的那份就请随便用吧,不然倒了可惜。”

山姥切大约是真没睡醒,听着他们这一来一去的见招拆招什么也没觉查出来,他将自己的蛋卷和味增汤推给一期,轻声道:“不行,饭还是要吃的,你不是还要做额外劳动?”

太刀笑意盈盈地接过恋人分给他的早餐。

审神不禁检讨起了她的多此一举,没事何必去欺负甜甜蜜蜜的小情侣呢,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
 

“山姥切……”内伤归内伤,该说的话还是得说,“明晚之前我都会呆在这边,如果想申请修行,直接到近侍房来,必须的道具已经替你都备好了。”

打刀停下筷子,眼神似乎清明了些。

“不过……”审神的手指不自在地敲着桌面,故意移开视线,“要是需要休息的话,我也可以理解啦……哎!总之,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,就到我面前来。至于送行,一期一振你就别想了!人早就满了,没你位置!”

说罢,站起身,气哼哼地走掉了。

“‘需要休息’……什么意思?”

一期伸手过去点了点他锁骨附近的吻痕,但笑不语。

山姥切低头一看,瞬间烧红了耳根,可审神人已经走了。他错过了辩解的时机,只好加快进餐速度,暗自打定主意,收拾了碗筷后就去敲近侍房的门。